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期次:第574期       查看:180




    又到六月六号这个日子了。
    自从上了大学之后,在心里就和高三就划了一个楚河汉界,日子过的悠闲也好繁忙也罢,都没有了高三的感觉,逝去的日子像是被隔离了一般,蒙了一层浓浓的重雾,只是偶尔会挣扎着刺透出来几束黄灯。
    去年六月六日的时候,我们集体搬到了艺术楼,教学楼要被布置成考场了。搬走的那一天,我们里里外外好好地把教室打扫了一遍。黑板上的倒计时一直是我在更改,清理教室时,拿着板擦的手在那里顿了一顿,忽然想起早上改完倒计时后同桌问我的话,“你还记得我们 ‘120 天’ 的时候吗?”她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孤零零的数字,在我心里似乎有一把小刀子,一刀一刀地剜着。班主任在我背后说:“那个是要擦掉的。”我看住她说“我还没改到零天。”班主任没作声。我转过身去,轻轻地把“1”擦掉,又添上了“0”。看了它一眼,“距高考还有 0 天”,没有错,然后拿起黑板擦从上到下狠狠地抹了一下。
    这个学校管得一直很严,我骂了它三年。临近高考仍不给放假,挪个窝继续 上 自 习。班 主 任 一 直 陪 在 我 们 身边。我们在艺术楼教室里翻着书,翻着卷子,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后门门口,笔总不停歇地写着什么。我没能看下去书。高二没结束就再也没来过这栋艺术楼了。音乐、美术这样的课,在这所学校里是会随时、及时并不按时地被停掉的。我望着灰蒙蒙的窗外,用鞋子摩擦着不知比教室光滑多少倍的地板。
    下午两节课结束后要去参观考场。文科生在三中考,理科生在这一中考。我心里暗暗庆幸。班主任在第二节课时,一直叮嘱着我们路上要当心,一遍,又说一遍,然后在讲台上站了许久。我是被一阵抽泣声惊扰抬起头的。她红着眼圈哽咽着,“这是我最后一次唠叨你们了,总想着跟你们多说点儿,再多说点儿,可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……我给你们每个人写了一封信,5 月19 号开始写,事情太多,拖拖拉拉直到今天……”
    我拿着那一封不长不短的信,心头有似千斤重的东西一直压着。恍恍惚惚间,岁月交叠转换,我又回到了懵懵懂懂的高一。远远地她向我走来,我伸直胳膊向她招手,她哗啦一下在脸上开出好大一朵花来。分班时她问我:“你愿意来我们班吗?”我说:“当然愿意,莲姐。”她又说:“我怕你现在觉得我好,当了你老班后就会开始讨厌我。”我扭捏着:“不会的,莲姐!”我以为我会一直喜欢她,但是我错了。上高二时,在学习、家庭和感情的压抑下,我越来越抵抗外部世界,这个世界,也包括她。
    去三中参观考场分布情况,一路上走过了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,我避免着和他们目光的交汇,人是要各自飞翔的,有时连交掌都不能够。我走过他们,就像走过我十二年的时光,那个幼稚的过去,不成熟的现在,模糊的未来,在沙沙的风声中,霎时在这里交汇了。
    走走停停,在来时的路上。
    又一次踏入了一中。在上楼的时候,听到了钢琴声,冰凉的纹理在曲中蔓延凝结。循着琴声走过去,悄悄开了琴房的门,我一个小学朋友坐在钢琴旁,一个音符是一片雪落的声音。我从未联系过他,也从没跟他说过话,但那一刻,我们是明白对方的。我拿起一本乐理书坐到了他的身边,《For Elise》 的曲调直到今天都在我脑海中回响。
    我以为我会一直讨厌这所学校,但是我错了。当我那晚带着耳机,听着《Forest Hymn》 沉沉地睡去时,我已经和它握手言和了。
  (2016级汉语言文学师范 吕序达)